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挣扎中的上海张江:码农、海归与底层社会 | 三明治

栏目:留学生落户资讯 人气:0发表时间:2023-06-0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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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标题:挣扎中的上海张江:码农、海归与底层社会|三明治

  

  

文|胖粒

  

张江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,位于上海浦东新区张江镇,简称张江。建筑四四方方,冷色调,向外界展现着流畅建筑线条的科技感,这象征着未来、高级和梦幻。在张江工作的男性多被简略称为“张江男”,这个标签代表着“名校理工男”、“内向木讷”、“高智商”、“高薪水”。

  

这里的道路也在尽力迎合其高知形象,张江高科园区部分道路以著名科学家名字命名。纵向道路,你能看到一个个外国著名的科学家名字:达尔文路、牛顿路、居里路、爱迪生路、哥白尼路、哈雷路、伽利略路,这些科学家对应的英文名分别按照汉语拼音拼写,比如爱迪生路为:AidishengRoad;横向道路,多用中国古代著名科学家命名:李时珍路、郭守敬路、祖冲之路、华佗路、蔡伦路等。

  

深入到张江的内部,你会发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形象:基础设施建设差、大工厂、荒蛮的市郊。这里是新的“移民地”,没有代际与历史感,所有一切新鲜而粗糙,高知们与外来打工者同在此地生活,各有各的苦楚与欢乐。较为真实的张江可能既有充盈着科技感的塔尖,也有具体生活的蒸腾,二者相互交织,关乎着这片土地与这里人们的财富欲望与真实的生活情境。

  

高管、程序员与数据分析师

  

早上十点,王思从周浦驱车前往办公地点,这段行程需要45分钟,她的公司在一栋写字大楼里,白领们出入其间,李国成是这栋楼的保安,他对来此上班的人充满敬意,“这里都是国家的栋梁。”盛大游戏的办公大楼矗立在对面,公司的LOGO很大,在张江高科园,盛大游戏这家公司,几乎无人不知。

  

  

这里楼房密度低,马路空旷,适宜新手开车。早上通常是这里最美的时光。台风刚过,天很干净,几只野猫在草丛跳动,空气静昨夜大雨清洗变得爽朗,风从宽敞的街道穿过,地处郊区,它的气质并不单一,不是非城区的“乡下”,也不是类似硅谷的“造梦者天堂”。这里节奏并未如外界想象的那般快,哪怕在早高峰的地铁和公交车上,你也能看到有人脸上表情轻松并不沉重。

  

小企在张江一家国有银行担任数据分析师,17岁她赴美国念书,从伯克利大学硕士毕业后,她来到上海,先是做咨询,发现自己不合适,“觉得有点虚,蛮表面的活儿。”遂来到现在这家银行做数据分析一职。

  

到园区上班,先要进行人脸识别式的打卡,如果需要进行数据分析,去往数据库,则需要通过一层层的检测关卡,这是银行的机密区。她告诉我,这家银行在未来可能会实行“静脉识别打卡”,“人脸和指纹都有被冒充的可能,但是静脉识别不可能被伪造。”这项新兴的生物识别技术通过静脉血管与肌肉、骨骸之间对特定波长、红外光不同的吸收特性来进行静脉血管造影,以此获得识别基础。

  

让小企更为惊讶的是,这家银行每年都会在公司内部举行运动会,这对生活在美国多年,对集体活动较为陌生的她而言像回到童年,“特别好玩,在美国不会这样子的,这有点新鲜。”

  

她所在的部门只有两位女性,其他清一色的男性,这几乎是张江多数企业内部的性别比例,男性们不论何种职业会被统一称呼为“程序员”,好像人人都背着黑色双肩包穿着格子衬衫,内心压抑找不到对象。

  

在张江高科工作的码农下班,进电梯,被问及怎么还不找对象。这时,张江多成了一个背锅的借口。“这哪有妹子啊?”

  

郭阳从张江一个小型创业公司去了饿了么总部做工程师。在张江的两年,他见过来此创业的小公司一波波倒下又一波波涌来。这里给无数人提供梦想和希望,恍若能迅速成为新时代的科技大佬,再不济也走在了时代的前沿。

  

我问他如何形容张江,他对我说了两个字,疲倦。这是从宏观上看待的。他认为这里作为上海的一张名片,却制造了和上海小资、金融气质不符的东西,那是一种IT、互联网的“沉闷”,似乎与上海格格不入。特别是在杭州和北京两地强势的劲头之下,张江看起来有种挣扎的悲凉感。

  

“互联网更迭速度很快的。特别是中小型企业,百分之九十的都死了,都在烧投资人的钱。”

  

另一种沉闷在他看来,如果结合他的经验来看,是这里单一的性别结构。正如互联网类从业人员多为男性,女性在这里是稀少的,商场女厕所门口不再排起长队,以至于这里的建筑和商场都硬朗、线条感,呈现一种刻板的男性气质。

  

郭阳精准地控制着自己的精力。他看起来没有任何疲惫感,身穿休闲外套,身材保持得恰好,还养了两只猫。下一步,他对我说,计划创业,“把上海互联网氛围搞浓一点,不至于让张江像现在这样。”他即将出版一本书,目前在上海交大念的在职研究生也即将毕业,目前的烦恼是怎么拿到上海户口,除了感叹有些难之外,他还重点说明了,用2000万投资快速拿到户口的方法。

  

小企所在的银行能给她一个难得的上海户口,前提是她现在不离职,她想了想,拒绝了。“我没那么稀罕上海户口,美国的户口我都没要!”她已经打算辞去这份工作,原因在于工作内容和环境有些单调,她希望趁着自己年轻多体验一些工作。

  

  

健身教练、售楼中介与外卖员

  

在张江,一切似乎都围绕着这里的高科技企业与从业人员运转,往高处看,政策给予来此地创业的人以诸多物质支持,往低处仔细观察,这里的交通、住房乃至周围服务业们也多是围绕他们而转。在健身房与售楼处,他们在此相遇了。

  

全家便利店的店员全神贯注地整理货物。24小时营业的健身房已经开门,张蒙是这家店的教练,她95年生人,身高1.72,肌肉不明显但紧实。她带我入内参观一圈,并说“打造更好的自己。”这里的健身房也多与其他地方的不大一样,号称“黑科技”,如果你想在凌晨3点来健身,只需要佩戴好手环,尽管眼前一切都是漆黑一片,但你的头顶上方,总会有一盏灯及时亮起,尽管你走后它又立马熄灭。

  

它吸引的是附近上班的白领们。通常他们没有多少时间锻炼身体或者训练肌肉,但是,如果在中午或者工作期间的某个空档来到此地,举铁、跑步、练操,总能让他们感到一种安全感。

  

  

而早上八点,袁程已经站在张江高科人流较大的十字路口。他拿着一叠传单,上面印着上海张江精选一首楼盘的信息。正是夏天的上海,气温高,有的人接过有人选择视而不见。这是他来上海的第三个月,做售楼销售,如果没有业绩提成每月只能拿到3000块的基本工资。袁程给我算了一笔帐,800块用来租房,1000块用来吃喝,500块用来抽烟,剩下的几百用来打游戏充值买装备。他抱怨贸易战已经波及到他的生活,一张显卡在年初只要几百块,而现在已经接近1000块。“我舍不得买,先将就用一下。”

  

我和几个看房的人坐上了去看房的车。

  

  

距离张江高科3公里,浅水湾的200套房子正在等待售卖。车上的售楼人员统一着装白色衬衣加西裤。重复的看房工作已经让他们有些厌倦,除了袁程。他热情,还保有一分天真。来上海之前,他在郑州工厂工作。想娶媳妇,但没有20万的彩礼钱。好在要拆迁了,他能分到几十万,说到这里,他又陷入忧虑中,“几十万能有个啥?在上海,我跟你讲,这点钱拿出来人家都会笑话你。”

  

还是有盼头的。他的一位同事前不久做成一笔大单,卖了一套别墅,直接提成了好几十万。“真是幸运!”他说。副驾驶的小哥接过话打消了他的兴奋劲:“这年头有几个人还能买别墅?就算买也轮不上你遇到。”

  

下了车,到达一个小洋房小区就听见刺耳的高音喇叭声,放的是《常回家看看》,先前搭话的那个房产销售立马给我们解释说,这里有业主闹事,你们别放心上,待会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,你们就晓得现在买有多划算了。

  

  

袁程一脸神秘兮兮,领着我们向售楼处走去。八个保安围在“肇事者”周围,他们神情严肃透着不耐烦,“肇事者”穿着红色衣服,拎着一个LV包,扩音喇叭搁在围栏边,她表情愤怒,时不时站起又一屁股坐在地上,又或者拿起扩音喇叭突然凑近保安的耳朵,后者连忙捂起耳朵大骂“神经病”。

  

我们进售楼处需要申请,前两天这里聚集了30多个业主,前一日走了一大半还剩十位,到今天只剩下这一位。售楼部采取紧急措施,严阵以待。

  

进入售楼处,袁程赶忙拉我到一边说,外头闹事那人,吃了哑巴亏。政府限购政策出台,新出的2、3期一套下来要比之前1期买的便宜70、80万。谁不恼啊。给外面“闹事”卖房的销售一口龅牙,我提及此事,他脸一垮说:“她要我们给她免费送一个停车位来弥补,怎么可能啊你说。”

  

我们前往样板房,154平米的小洋房,售价1040万,房产销售在旁边对我们说,还有三天就要认购,务必抓紧,政府已经不给张江批住宅用地了,你们买的将是最后一批住房。同行的小夫妻打算在此买套房来投资,但听到估价后还是吓了一跳。见状,那位龅牙销售一副爱买不买地表情说:“前儿,楼上一套同户型的房子,一英国海龟直接视频确认给买了,都没到现场,这样的户型在张江没得找了。”

  

  

我与女业主取得了联系,她告诉我自己倒没有亏损太多,只是认为开发商态度蛮横,承诺的小区游泳池现在没有了,“我也要脸,谁想在此地哭闹?还不是没得办法?”

  

在回去的路上,袁程指着远处宽大的建筑露出羡慕的眼神说:“你看那里,那里就是制造飞机的中国商飞”。

  

他又问起我的学历,听后,他挺起胸,说,这里,张江,最不缺的就是人才,别说硕士了,就是博士,街边也是一大堆。

  

黄胜在中午12点34分到达了钜芯研发大厦,对方点了一份黄焖鸡米饭,送走后,他立即赶去下一站。下午两点多,他回到玉兰香苑四期的美食街。此时他能在外卖员盘踞的大树下靠着车休息半个小时,如果没有订单,他会选择打上几局“绝地求生”的游戏。

  

  

穿着“闪送”服装的老丁这天中午没有接到一个订单,他有些丧气,又有些不满,“算了不搞了,回家睡觉。”他走到对面的一家店铺点了一份脆皮鸡,15元。脆皮鸡店环境很脏,典型的苍蝇馆,店主并不避嫌地直接把鸡肉放在店内泡着,旁边摆着各种纸箱和水桶,这里不能堂食,老丁拿着打包好的饭骑上车回到玉兰香苑六楼的阁楼,与他同住的还有自己的老乡,租金1500,两人平摊。

  

附近不乏在张江工作的高学历、高收入的年轻人,玉兰香苑是多数在张江工作的年轻人会选择的地方。租金相对便宜,距离上班地点不远,骑俩电动车20来分钟即可。

  

玉兰香苑四期益江路边是一块占地几百平米的商业街,没有人知道这条街具体叫什么名字,准确来说,它不是修整整齐的街道,也不是豪华的商场,它更像是县城里杂货铺们聚集而成的小集市。它的承载量惊人,衣食住行娱乐养生全都包揽,能满足一个人基本生活需求。

  

小馆子排开,种类繁多,锅和瓢盆都歪摆着,不符合上海的精致印象,没人在意这些,这里的食物低廉,符合在此地生活的人需要。这里生活的人群对生活并没有太高的标准,饭就是饭,吃饱就够。“如果要追求精致,那就去浦西好了。”

  

浦西这个概念,是作为浦东的对立面而产生的概念,它不是行政上的,而是观念上的,它意味着“精致、现代和小资情调。”后者内部自有一套气象,不必由象征着市区的浦西来提供生活的功能。

  

  

走进位于益江路的商业街,你会忘记这里是上海,它像极了西部某个县城的常见的街道:店铺名用霓虹灯构成,看起来廉价而土气。服装店内音响高喊着:大减价大减价!夏季服装一律五折起售!店内的塑料模特表情冰冷,长着标准而媚俗的五官。

  

  

这条街道的中午,都是昏睡着的眼。有人在一盒没吃完的西瓜果切旁趴着小憩,南边黄焖鸡米铺的店员正拿着扫帚有气无力地机械扫动。

  

再往前走,奶茶店的何微正拿着手机看《延禧攻略》,店内只有她一人,她来上海两个月,对一切还不熟,除了东方明珠外滩外,她就一直在这片小商业区活动。美甲店的李芳昏昏欲睡,她来上海二十多年,玉兰香苑刚建好那年她就四处找人借钱用8000/米的价格买了一套房子。买房的原因是她的两个姐姐嫁到上海,出于某种自尊,或者说好胜心,李芳和丈夫借来10几万付了首付。

  

原先在一家公司做会计,枯燥又没有休息时间,便去了附近的美容技校学习美甲,一干就是六年。现在她在此地开了家美甲店,美甲最便宜的价位是48元。店铺十平米,每年租金却要8万。她不苟言笑,看起来严肃而有怨气,一直示意让我加她微信,“美女,我跟你说,我现在是张江这个片区的xx化妆品的总代理。你加一下我,之后我发什么朋友圈你就跟着发什么,我给你提成,一个月月收入上万不是问题。”我加她后,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该公司的面膜递给我,并说免费送给我,于此同时她又不厌其烦地说了三分钟时长的面膜功效。

  

下班后,各自世界的欢乐与苦楚

  

下午五六点,到了下班的时间,来“黑科技”健身房锻炼的人开始多了起来,张蒙的工作很忙,一个周能接到几个私教的工作,刚给名为张婷的顾客做完食谱规划。

  

在同栋楼的王思不吃外卖,她驻颜有术,看起来年轻而富有活力。“我每餐饭都要用称来衡量一下是否达标或者超标。”

  

程序员们多有颈椎病,益江路这条街的盲人按摩店成了缓解压力的去处。店在三楼,楼梯狭窄,拐角处灯光闪烁,一进门,机器自动播报:欢迎光临。陈贤发51岁,是这里的技师,来上海前曾在四川某地当包工头,管理着近20号人。

  

  

他身高一米六八,戴墨镜,刚满五十,看起来硬朗带着不可小视的威严感。失明的打击对他来说稍微有些大。说起来,要归结到一辆铲车上。工地开铲车的人有事回家,李江亲自上阵,尽管他没有任何驾驶执照。铲车没有减震器,晃动得凶,李江高度近视,戴着2500度的眼镜,眼镜一颤一颤地在鼻梁上下起伏。他觉得有点奇怪,为啥子每次倒泥巴都要碰到装泥汽车的栏板?这样过去十多天,他突然发觉在眼角处有水滴状的东西,而且眼睛分泌出许多黑色丝线,看东西越发模糊。

  

县城医院医术并不高明,检查许久,医生给了个轻巧地回复,“可能是用眼过度有些疲劳。”他一听,又回到铲车上哐哐哐工作起来,继而发现事物在眼睛里融为一体,不辨黑白。眼睛已经彻底看不了。

  

视网膜脱落。哪怕动手术把它再安上去也无济于事,“视神经已经萎缩了,移植眼球也不会再管用。”

  

“绝望,太绝望了。”他戴着墨镜毫无感情地说,像是念一段没有入戏的台词。

  

晚上12点30分,李江一天的工作正式结束。按摩店给这里的技师们配备一套宿舍,八个人住在一起,四架床,上下铺,爬到上铺时经由反复摸索已不会出现踩空的情形。

  

失明前,李江的娱乐爱好很多,下棋、打乒乓球、羽毛球,失明后,这些娱乐活动也跟着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。

  

他告诉我,自己还是很乐观,他打开手机,里面有专门供盲人使用的读字软件,唱吧被打开,“我现在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在唱吧里唱歌。”李江的唱吧账号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,他喜欢唱刘欢与周华健的歌,我问最喜欢哪首,他说都还行,不过经常唱《重头再来》、《刀剑如梦》。

  

酸奶吧聚集着一些年轻人,他们点上一杯奶茶或者水果奶昔,找到有插座的位置,然后用自己最舒服的姿势躺好,或者靠在同伴身上,点开游戏软件,三五个一伙,“开黑!”中间穿着白色T恤的男孩高吼一声,随后三人神情凝重,十指飞快跳跃,屏幕的光在他们脸上一闪一闪,似乎遇到难关,一男孩一声“卧槽”,双脚谈起,而后一脸紧张。

  

他们都是零零后,念到高一就中止了念书,从河南、安徽来此地,在一家快递点做送货员。他们送货穿过大街和巷子,“拿着快递有时候会想象拿着装备,或者是秘密情报之类的。”“相比念书,你们更喜欢哪种生活?”我问。“各有各的好吧。不过现在,自由。”一个男孩回答我说。

  

  

外卖员聚集在街道中心区域,这里有几棵大树,他们以此为据点停靠在此,中午会在这里靠着车休息,闲着等活时也聚拢于此,要么发呆要么聊天要么打游戏。此地也是清洁工们的小憩之地,工作到玩晚上,实在太累,他们会在此处凉快的石板上卧底而睡,凉风吹进,有时候会把他装进车子里的垃圾吹出来,也会把他一撮头发吹得翻起,但在炎热的上海,这凉风总归是让人喜欢的。

  

  

  

  

中心区的一家烧烤摊前围拢许多人。55岁王秀红正在烧烤店串烧烤。在串完韭菜、茄子后,她拿起一整颗娃娃菜,没有洗,径直切下,拿根棍,串上。面前的电视放着《西游记》,第十八集。孙悟空刚刚打死了九头虫。被《西游记》影响的一代几乎都幻想过成为上天入地斗玉帝的齐天大圣,他充满正义,虽急躁但本事高超,前方虽有九九八十一难,但你知道,这些难关都将一一克服。吃烧烤的、送外卖的,站着或坐着盯着电视,尽管这些剧情已经看过千百次,但在这个深夜,它似乎是唯一能让人忘记痛苦提供短暂的快乐的东西。孙悟空让九头怪现出了原形是高潮,大家嘴咧着,为孙悟空神奇的本领叫好。

  

  

  

  

王秀红是四川南充人,来上海十多年没有回一次家,去年回到老家打算养老不再来上海,但一会看到家里的木房子倒塌。本想重修但十几年做清洁工挣到的积蓄已经凑给儿子买房了。

  

她和老伴只好再回到上海,这次他们的目标是挣钱把房子修了,她算了算,存11万就可以修个小平房,装修就算了,有几样家具就可以。已经找人借了三万,只需再挣八万。两人一人挣四万,时间两年。

  

为了多挣些钱,她和老伴打了两份工。凌晨四点,朱秀红起床,到附近街道做绿化,修剪树木,顺带做清洁。这份工作做到中午十二点。工资两千五。下午五点,她骑着一辆白色电动车来到这家烧烤店,负责洗菜、串烧烤、收拾桌子、上菜直到晚上十二点。“这个新疆老板给我1500一个月。”每天工作16个小时,两份工作工资相加4000,没有劳动合同和相关保险。和老伴租房需要800,除去种种开销,两人每月能存5000块。她告诉我,明年夏天挣够了钱就回家,养猪再种点粮食。

  

  

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,我离开张江回到家写这篇稿子时突然接到她的电话,她普通话不好,我总要一遍遍确认她的意思,“妹儿妹儿,有空,到我家里,来玩。”她说家里还有两块腊肉,想邀请我去她家里过中秋节。

  

晚上十一点多,马纤下班回到小区,没有直接回家,来到了烧烤摊点了一桌子烧烤,他喜欢呡一口啤酒后,看一下手机,烤串也没动,继续呡口酒后,就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的电视,里头在放《西游记》,已经到“九头怪”的剧情了,他偶尔随着剧情笑一下,嘴角轻轻一扯,也不露齿。我找他搭话,一问是老乡,白天发生点事儿,晚上堵得慌就来这里喝点酒吃点东西。“我是不是看起来好颓废吗?其实我名字不是纤细的纤,而是谦谦居子这个谦,是因为我妈不识字,当年上户口把名字搞错了。怪尴尬。”

  

他在一家装修公司做室内设计师,26岁,这两年最苦恼的事是怎么挣到更多的钱和娶到喜欢的女孩。他说在外地工作形成的感情都很短暂、脆弱,“大家只是耍一哈,结不了婚。”

  

张江的街上见不到太多待业青年,不像深圳三和那般。凌晨两点,我走进一家网吧,10块钱一小时,屋内空荡,电脑是GTX750Ti显卡、4GB内存、i3处理器。

  

  

五个男生坐在不同区域打着同一款游戏。像《权力的游戏》中的国王操控着一切。瘦弱的青年纹身赤膊,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,嘴上说着一连串啊啊啊啊。附近一个餐馆的人上来了,从门口那个身形壮硕的青年开始问起:要不要吃炒面。对方没理。第二个是眼镜男,“要不要吃炒面啊?”对方也没理。走到我的桌边,他看见了纹身男。

  

  

纹身男正打得起劲儿,卖炒面的小哥也不急,站在旁边看着他“拿着冲锋枪,越过墙,杀敌无数。”缓了一阵,“要不要吃炒面。”纹身男没有理他,他不放弃,又重复问道。“来一份吧。”纹身男回复,“要不要加蛋?”“加根香肠,不要蛋。”“好嘞,一共十五。”

  

张江午夜亮起灯的除了一些加班到深夜的写字楼外,还有益江路不关门的足疗店。三家足疗店,分别在这个小街内的不同方向,门口的招牌清一色的红绿闪灯装饰,几个三十来岁的的女性穿着肉色丝袜坐在门口,在中国,这通常是人人皆知的标志,她们通常是性工作者,看起来,生意并不好,她们坐着无所事事,张姐打开手机看起了电视剧,旁边年轻的姑娘在刷抖音,角落里,几个女孩子在一张板凳上放了一盒鸭脖,津津有味地嗦了起来。

  

  

没有什么娱乐活动,但市区离得太远,哪怕有感兴趣的活动,也往往会放弃。圈子职业与性别结构单一,让这里的人们开始从网上建立QQ群尝试交友或者自发组织娱乐活动。在一个名为张江80后的QQ群里,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烦恼,但又觉得生活稍微无聊,聊天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手段罢了。

  

管理员在群里发起了某天相约唱KTV的群活动,欢呼而跃跃欲试的人很多,但多是举举手调侃两句就没了下文。最终,有六个人参加了这次线下聚会。我申请加入,交了三十三块唱歌的钱。

  

周六我们相约在XX商场的一家kTV见面,除了我,三男三女,他们职业各异,但都在张江上班,未婚,发起活动的小娟告诉我,通过唱K能迅速判断对方值不值得交往,如果他是麦霸,老是自己唱歌,还迷恋自己的歌声,这种人一般是大男子主义。如果一直把自己的歌置顶,这种人多半自私,她喜欢坐在角落比较安静,偶尔唱首情歌的男人,踏实又让人又安全感。

  

  

做程序员的张丰看起来是三位男士中最有情商的,他去楼下买了一堆零食,塞在包里带了上来,左边博得右边小娟直呼:怎么做到的?太厉害了!而做财务的王博可能会是小娟不喜欢的类型,他喜欢郑智化,唱完了《水手》又置顶了《星星点灯》,唱歌五音不全但完全自我陶醉状。

  

小娟会拍一小段每人唱歌的视频发到QQ群里,这些视频像一颗丢进深水里的炸弹,沉寂的群里突然又热闹起来。

  

早上五点半,张江玉兰香苑附近的早餐铺已经开门。一男青年不停地把装着土豆丝的框从面包车里搬到店里,他的母亲和妻子则在店里烙饼。一个圆形铁器容纳着一张面粉做的大饼,上面耍着花椒、葱花,要熟了,赶忙把搅拌好的鸡蛋往上面一浇,大饼瞬间成了金黄色。

  

  

  

六点左右,上班族陆陆续续来这里买早餐,他们握着卷好的饼,大嚼一口,拿杯豆浆猛地一吸,舌头被烫到,慌忙在树下吐了出来。

  

一只小黑狗在附近慢慢踱着步子寻找烧烤谈昨夜留下的食物。收废品老太太已经工作一小时了,她骑着一辆三轮车,身后车上的废品高过她几个头,使她看起来渺小却又传达了某种动人的力量。有些吃力,她打算站起来踩,一下,两下,堆着废品的三轮车缓缓向前驶去。

  

  

  

  

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
  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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